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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话未说完，裂缝长绕罐子应声而碎。从中掉出一个青年的头颅！
老者惊得心胆欲裂，连忙抛开人头。
那是一个年青男子的头颅，凝结着死前一刻的狰狞，面色如生。
“这不是阿婆的儿子木都吗？不是跟随军队出城打战了吗？怎么会在这里？”人群中传来苍老的女声。
“……阿都，真的是你？”阿婆连忙推开人群。确认了是自己的儿子后，不禁老泪纵横，抱头痛哭。
“怎么会？前些日子还收到你的长箋。”怀中的人头，不出三十出头。正是出军后二十年。被人砍下头颅，埋在这里。
“走，我们回家。”阿婆放下头颅，继续挖土，想要把剩下的躯体的部分挖出来。看那神情，似乎承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精神已经失常。
“别挖了。不会有的。”
人群向后方望去。黑眸少年一脸悲戚地看着老人。清澈的目光中有着阅近人间疾苦的沧桑，十四岁的他，此时像一个过分老去的孩子。
“阿树，这是怎么回事？”一个熟识的妇人上前问道。
“一切都是国君的命令。这些军人是在战场上被受了重伤后，失去了对军队作用后，被暗杀部砍下头颅带回来，埋在此处，灵魂被束缚在此处，被收作天屏一部分，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不可能的！”众人纷纷表示不信，但都开始打开剩余的罐子。很快，人群中惨叫与痛哭的声音，交织起伏，绘成一副人间烈狱图
优树挥手一直外面，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悲伤：“外城下的那些尸骨，已经围满一圈，看来，内城也要开始满了。”
“胡说！国君是不会这么对我们的。是他给我们带来的粮食，让我们这种小国也能在乱世中生存！”那些没有找到尸骨的人反驳道。
“我为什么要说谎呢？如果这是真的话，我也会成为这些尸骨中的一支，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再说，这事是真是否，不是很好确认吗？”优树不慌不忙道。
这滴水不漏的话，让那些人想到自己家中与优树同龄的孩子，心中又疑了七分。听到优树有证据，连忙问道：“是什么？”
众人随着少年的所指望去，是那个近卫：“你们可以问他，国君为什么要颁布日落后必须熄灯睡觉，夜晚不准出游的命令。”
“我不知道！不关我的事！是上头要我们埋这些罐子的！我不知道那里是人头！是……啊！”那个二十出头的近卫一路摆手后退，看见了这么多人头，已经是让他脸色惨白。
自己好不容易争取到留守的机会，不用跟那些整天喊着“为国献命”的热血白痴一起上战场，可不是为了死在这群暴民手上！
“山风”两字，还没有说出口，后退的近卫就被绊倒，脑袋砸在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石头上，登时不省人事。
“走，去找国君！为我们死去的亲人讨一个公道。”先前那个挖出阿都的少年，手中抱着自己父亲的头颅，目疵欲裂，满是愤恨之情。
一呼百应，一句话提醒了沉浸在失去骨肉至亲的众人，一起抱着装有尸首的罐子跟着少年离去。
众人离去，火把尽失，天地之间，又沉入一片晦暗之中。黑暗里只剩下老妇秫秫挖土的声音。
“阿都，阿都，乖，别躲了，跟阿娘回家。”妇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宛如呓语，记忆中那个总是喜欢给自己添麻烦的坏孩子，已是一去不复还。
优树黑色瞳孔中老人银色的头发格外醒目。
“对不起。”良久，少年低首示歉，声音悲悯，不知是对妇人还是妇人的儿子。
皇城高楼上站着两人。
优弥身怀奇术，目力是普通人的百倍，城墙处的暴动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
“世人多愚痴。”收回视线的长发青年感慨道。“仅仅是只字片语竟然就信了。”
旁边的炎阳却是不服：“你以为是谁的徒弟，重华哥哥。”
她的徒弟，只能是自己可以点评的，别人不行。
优弥，不，重华皇子歪头想了一会儿。
少年出场时机不早不晚，仅仅几句避重就轻，轻易将众人愤怒的矛头引向国君。还用运气成风推动石头，让证人说完台词后及早下场。这样把握分寸的程度。还有……
“你是我见过的世界第二的徒弟控了。”他的表情很认真。作为异国人可以安然的度过十年光阴，不能说是她这个一城之主的功劳。
“你才刚刚下山，见过师傅能有多少？”炎阳反唇相讥，脚步急而不乱。走过几个迷宫回廊之后，就到了一处小房间。
“进去吧。”炎阳一边指门，一边却快速向外走去：“我还得将另一个路痴带进来。”
女子虽然行色匆匆，却仍旧不忘讽刺重华一下。
重华苦笑一声，家是十年未变，奈何自己博学强记，没有放在心上的东西，回忆也难。
推门而入，房间正中坐着一个中年男尸，男尸是一般四国人的蓝色短衣，眉宇之间却难掩霸气。但身上已经传出腐烂的臭味。
这一世霸主的周身有蓝色的华光围绕，不离不弃，似在保护男子尸身，又是在等待着故人归来。
重华一进门，蓝光受惊大盛，似有生命一样，疯狂地围绕着尸身。
“终于回来了，孽子！”一声雄浑的男声从尸体中传出。
“母亲，我回来了。”重华对于这一声呵斥却是视而不见，俊秀的容颜上依旧含着浅浅的笑意。
蓝色的华光的速度慢了下来。流动微有滞怠，似在确认这什么。忽然华光大盛，要扑向青年却被牵制住，只能继续围着男尸流转着。
“原来是这样。”重华作了一个恍然大悟的样子“炎阳没有骗我，因为十年前唯一在身边的儿子，中了红死病不能够代替你作为天屏的核，杀了有血亲的妹妹，延续你的能力。不过，那个能够代替你作为孩子，又是何来历。”
重华对着母亲的魂魄笑了笑，谦逊有礼，却没有作为久别人子该有的尊敬和思念的感情。
记忆中母亲一向温驯懦弱，连下人也能轻辱，对于强横的父亲从来不敢辩驳一句。对于作为儿子的自己也只是远远看着，因为父亲不准她把懦弱的性格传给他，所以他一直是由别人抚养。
恩？她有看过我吗？重华有点疑惑看着蓝光，仔细回忆着。
研习了瞳术之后，对于过去回忆的视野也是拓宽三分，不在只能直线而行，可以绕过遮蔽物，看得更远。
记忆中，透了众星拱月的下人的包围，他看到了躲在门后的半个身子的母亲。
偶尔不经意的回头，瞳孔中瞬间闪过的，是母亲。
深夜中透过闭上的眼脸，他看到了凝视着自己的母亲。
这样软弱，明明在他左右，却一直不敢上前，一直到自己被父亲赶出去。
对于母亲，他却从来不曾挂心，甚至连名字也不知道。随着小时修行后，更是抛弃了前尘过往，如果不是小时这番刻意的安排，这份悲思，注定是要随她到九泉之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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