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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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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告 【1】她的花瓶儿子 【2】这是劫错到谁的车上了! 【3】贵如天子 【4】绝世丑貌 【5】阉了 【6】又一美男 【7】谁敢偷看她娘洗澡 【8】花府来人 【9】果然是不凡的大人物 【10】十二匹马的大马车 【11】再相见 【12】遇到前未婚夫 【13】黄河水难洗 【14】痛宰前未婚夫 【15】他的儿子 【16】一模一样 【17】他的娘亲 【18】他和他儿子 【19】诱拐她儿子 【20】娘亲的感觉 【21】要把爹介绍给娘 【22】他娘,好有意思 【23】进花家 【24】自己的儿子能不知道? 【25】木木到皇宫 【26】他的爹 【27】露馅 【28】天物启蒙 【29】下毒 【30】面瘫爹 【31】不是冤家不聚头 【32】让花家人吃惊 【33】娘娘的到来 【34】儿子的异常 【35】她认得他的爹 【36】小废物? 【37】二更 【38】烫手山芋当然不要 【39】追杀 【40】儿子的身份 【41】爹的到来 【42】国舅 【43】像他娘 【44】见面 【45】不是吗? 【46】拿酒来 【47】疑心 【48】于朕十分紧要 【49】犹豫 【50】熟悉 【51】谁都不能提起 【52】回宫 【53】新衣 【54】木木 【55】独处 【56】坑蒙 【57】输的是谁 【58】二更 【59】宫夫人 【60】抓回来就是 【61】颜颜露一手 【62】震太后 【63】花老太君归来 【64】公堂对薄 【65】灯会欠债必还 【66】开棺 【67】疟渣 【68】相认 【69】一家四口 【70】背后伸出来的那只手 【71】见爹 【72】再疟 【73】孙被抓 【74】被灭 【75】夫妻一台戏 【76】云尘景归来 【77】气金素卿 【78】山庄的秘密 【79】朕的老婆谁敢抢 【80】回月室殿 【81】回京 【82】凤印 【83】盛装 【84】木木与太君 【85】真相 【86】落幕 【87】秘密 【88】猎场 【89】为她 【90】被抓 【91】疼她 【92】想念 【93】云族 【94】往事 【95】揭穿 【96】怒气 【97】情魄 【98】被打 【99】心魔 【100】收拾 【101】端了 【102】怀孕 【103】毒源 【104】祝寿 【105】婚事 【106】秦王 【107】见面 【108】动情 【108】狩猎 【109】捉人 【110】亲他 【111】离开 【112】大会 【113】九族 【114】对质 【115】宰人 【116】惊变 【117】陷阱 【118】毁容 【119】答案 【120】蛊族 【121】兄弟 【122】夫妻 【123】熟人 【124】团聚 【01】傻子 【02】大观园 【03】装傻不容易 【4】准备进宫 【5】入宫 【6】凰主儿(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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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作者:肥妈向善
更新时间:2024-04-11 10:58:56
字数:25666字
    www.xqxs.com,最快更新天贵逃妃之腹黑两宝 !

    打更的梆子声,噔噔噔,一声又一声,悠长地回响在宫内。

    孙姑姑看见胡太后吐在地上的血花时,只觉眼前一黑,也要晕死了过去。一道冰凉的声音凉凉地扫过她耳畔:“不让太医过来吗?太后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这儿,只有姑姑一个,若问起太后娘娘是谁害的,姑姑怎么办?”

    身体打个颤,孙姑姑把头磕在了地上:“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额头用力地在坚硬的玉石上,须臾,她满面都是鲜血。湿漉漉的血流模糊了她眼睛,抬起头时,见屋内空无一人,窗门紧闭,只余地上一道风儿,似乎泄露了她刚才做的不全是梦。

    卧榻上,胡太后软绵绵地斜躺着,气息虚弱,衣服上全是血。孙姑姑急忙站起来,推开门,喊:“快来人!请太医!太后娘娘不行了!”

    那时候,一缕东方升起的光线,刚破过云层。胡太后病重昏迷的消息,很快从宫内传到了宫外。

    话说,金素卿本是想借住在公主府内的,但是,长公主这人八面玲珑,不想得罪任何人,当然也不想得罪圣上,就此婉拒了她。在胡太后安排之下,金素卿秘密住进了孙府的别院。

    金素卿想,昨晚,灯会上长公主没能将黎子墨骗来,但是以胡太后的本事,与之前许多次一样,至少能让她与黎子墨见上一两面。她不急,没什么好急的。都这么多年了。将近二十年了。从第一次他随先帝到西真到访,他奉先帝的命令带了礼物送给她,那是他随先帝初次出猎打到的一只鹿角。到如今,这个鹿角被她做成哨子带在身上。

    貌美如仙,血脉是天潢贵胄,地位是未来的龙尊,几乎完美的男子,不说她喜欢,她母亲都喜欢的很。她母亲自己都曾说,若不是自己年老了,都想废了她父皇,追求龙尊。

    可惜,他一国太子,她一国皇长女,本当门当户对,她几乎是等着他来迎娶她,因为这桩联姻的婚事对两国有利,她母亲都以为没有理由有人会拒绝。但是,到了她及笄那年,突然传来的是,他在国内立后了,娶了本国的一女子为妻。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宫家女子还真是厉害。凭着自己父亲兄弟,都是两代皇帝倚重的重臣,得以与黎子墨频频见面,这么的,把他的心夺走了。

    没想过自己会有哪里比不上那个叫宫槿汐的女子。说回来,她和宫槿汐,见都没有见过面。宫槿汐成为他的皇后,到死为止,她都在西真。因为那时候东陵国内不大安稳,西真女皇以及西真拥护她成为未来女皇的人,都不准她到东陵,怕她有危险。

    不管如何,宫槿汐死了。胡太后又对她发出了热忱的请帖,邀请她成为未来的东陵皇后。既然宫槿汐都是个死了的人,又有何可以畏惧的。所以,她对他势在必得,不用心急。除了她,不会再有个宫槿汐再来抢他。

    紫檀匆匆走进了院子,和她说:“主子,不好了,说是胡太后突然在宫中病重。”

    “病了?”金素卿早起的精神一抖,不是很信,“她那个病,虽然咳的厉害,不过天天喝药,有太医看着,怎么会突然病重?”

    “宫中传来的消息不太清楚。但是,孙家的人,都聚集在大堂了。不止如此,京内的文武百官,都被波及。”

    “别看圣上登基之后,处处亲手处理朝政。但说到底,这朝纲里头,哪个没有外戚在。只要胡太后在世,胡氏的外戚都在。不像那宫皇后,只有那样一个清廉无欲的宫家,也怪不得宫皇后会死的那么早。”金素卿淡淡地理所当然地分析,“圣上呢?”

    这一刻,最需要皇帝出来主持大局,稳住朝纲。

    “娘娘,这就是奴婢刚得到的消息,着急来告诉娘娘的。据闻,圣上昨晚和太后,是去到云岭扫墓去了。太后昨晚回来,圣上到至今未归。”

    金素卿抬了眼皮,将手中漱口的茶盅砰,按在了桌上:“你说圣上去了云岭扫谁的墓?”

    紫檀不敢对着她眼睛。

    金素卿指尖点了下心口:“这就是昨晚上本宫心神不定的原因吗?”

    “娘娘——”

    “本宫昨晚让你去抓人,抓到没有?”

    “那花家老太君狡猾的很。昨晚上,王护法带了好几个人,组成个阵围困他们主仆。结果,半路不知从哪里杀出来个蒙面黑客,一下子救走了他们两个。”

    “被人半路劫走了!为什么昨晚不和本宫说?!”

    “娘娘,昨晚你在长公主府,那么多人盯着。”

    金素卿骨碌下了卧榻,疾步就走。紫檀紧跟在她后面,见她是穿过与孙府连接的通道,直接走到孙府大院。

    孙府里头,这会儿来来往往的宾客有许多。但是,来的人,走的人,都是行踪十分隐秘。打了轿子从小巷前来,不敢坐马车。离开,静悄悄的。孙府门前,一贯的四头大气石狮摆阵,未开正门,只开角门,或是后门。大门正上方,悬挂的是金字大匾,写着承德大将军。

    此匾为先帝的先帝所赐,赐的是孙玄曦孙如玉爷爷的父亲,那会儿,先帝的先帝有一次出征,差点儿被流箭射中,是这位孙老前辈救了皇帝一命,并且,为皇家打了大胜仗,到年老病死之前,都在东陵边疆带军驻守为皇家保卫国土,一生的忠诚,换来了家族荣誉的称号。

    孙家祖荫的庇护,延续到现在,是第四代了。拥有京城里唯一的将军府,子孙里头,有大半都在军队里拥有职位。还有一支,据说与皇帝的龙骑暗卫不相上下的孙家军。

    照孙家这种发展的势头,没人在皇上面前上奏提议弹劾孙家,那就怪了。可怪就怪在,先帝的先帝那会儿不说,到先帝,到了黎子墨,都没有。

    金素卿对孙府了解不多,只知道,胡太后与孙府亲近,且极为宠爱孙府的二小姐孙如玉。

    大堂内,一群孙家人神情肃穆。金素卿走进去时,孙玄曦孙如玉的父亲孙擎苍,也就是现在孙府的当家,一脸凝重。孙擎苍是兵部尚书,正二品官,这个官职对于孙家来说,是名副其实,又是形同鸡肋。在皇帝面前,太傅那些大学士,才是可以常年直接与皇帝议政的人。尤其是黎子墨这种不喜欢上朝的皇帝。可以说,他连宮相如都比不上。同为六部尚书,由于是国舅的身份,在皇帝登基时伴君出征,调度粮草有功,升到了一品官职。

    只要是不能和皇帝时时亲近,不能和皇帝时时说话的臣子,等于是颗等死的死棋。孙家荣耀为皇帝所赐,孙家衰败,也只能是由于与皇帝疏远。

    孙家的危机感,早就在先帝那会儿,已经存在了。好在胡太后当了皇后,后来又当了太后,对他们孙家如同另一把保护伞一样。

    金素卿面对孙家人直言:“孙将军,本宫必须进宫探望太后病情,此事势不容缓。”

    “爹。”孙玄曦听到她说的话,对孙擎苍说,“儿臣认为不可。娘娘此去,以何名义进宫?皇宫可是能外国使臣随意进入的?何况,娘娘并没有作为使臣进入东陵。若是娘娘去,还不如如玉进去刺探。谁不知道如玉是太后的宠儿?”

    孙如玉跳了起来,拍打胸口:“爹,大哥说的对,我去。”要是没了胡太后,她以后怎么和宮相如结婚。

    孙擎苍对他们兄妹俩摆摆手,表示稍安勿躁,问金素卿:“娘娘为何如此着急进宫见太后?”

    “太后与本宫是旧识,是老朋友。太后病了,本宫自然焦心要入宫探视。”金素卿自如作答。

    孙擎苍对此并不太相信,语气里带了些意味:“娘娘,你我既然都是太后娘娘有交情,如今算是在一条船上的人,何必彼此顾忌太多?有些事,娘娘不说清楚,我等也无计可施。”

    事到如今,细尖的眉头拧了拧,金素卿道:“孙将军是否知道,太后娘娘昨晚是去了哪儿?”

    “哪儿?”

    “云岭。”

    这个词,果然让在场的人都很震惊。在这个震惊背后,是一股诡异的风席卷于孙家大堂。

    “爹,不如我进宫——”孙如玉口干舌燥,舌头舔着嘴巴说。

    孙擎苍望她一眼:“宫中,除了圣上的地盘,不需要非要我们进宫才知道。”

    “爹,您是说姑姑?”孙如玉想起了孙姑姑,似乎松了口气。很快,孙姑姑会给他们报信。

    “你姑姑怎么可能来?她若是来了,永寿宫里不排除有圣上的眼线,我们孙府就逃不了干系了。”孙擎苍说。

    众人正想着,如果不能进宫,孙姑姑不能出来报信,那还有什么法子。

    那头,孙家管家走进来在孙擎苍耳边说了句话。孙擎苍听完点头,脸有了些曙光的样子,先是对金素卿说:“娘娘不用着急。陈太医过来了。他刚去看完太后,定能知道太后的情况。”

    金素卿猛然醒悟,这孙家是与太医院有勾搭,时时刻刻把握胡太后的命脉。那也是,虽说是盟友,也不能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陈太医走进孙府,见这么多人在大堂里等他,俨然有些不高兴。

    孙擎苍介绍说:“除了我自己府中的人,素卿娘娘乃太后的知心朋友,可以不设防。”

    陈太医听他这么说了,心气微微缓和,道:“太后娘娘突然病重,太医院人仰马翻,偏偏圣上未回宫。已经派人通知圣上去了。太后这病来势汹汹,太医院一众人,都不知如何化解。或许,只有宫大人有法子。”

    “太后病得如此厉害?不是只说是阴虚火旺吗?”孙玄曦插进来问。

    “哎,太后这病,我们太医院,反正商量来商量去,都定不了太后的病名。”

    “有多严重?没有症状吗?”

    “是从未见过的病。非要说见过的话——”陈太医话到此处,有些犹豫,望着孙擎苍,低下声音,“感觉,有点像七年前月室殿主子那会儿——”

    月室殿,皇帝的寝宫,同时,那会儿宫皇后受宠登峰造极,被称为实为月室殿的主子。

    孙府大堂内,安静到鸦雀无声。孙如玉纳闷极了。为什么突然说起那宫皇后。难道太后的病是因为去了宫皇后的陵墓,被宫皇后鬼魂附身了?他们孙家习武的,从来是连鬼魂都杀无赦的人,听到这样的事也不应该反应过度。望过去父兄那边,只见自己兄长摸着腰间玉环的手,居然微微地抖动。

    一只猫儿走过孙家大堂前面的台阶,眯了眯纯粹的绿宝石眼珠。

    在永寿宫忙到一团乱的时候,花夕颜溜出宫,来到杜有志在京城的宅邸里,环顾杜府内景,悠然地负起手来:“杜侍郎,你这日子过得不错,蛮小资的,本宫看着喜欢。”

    杜有志知道她喜欢看花,特意亲自搬了张椅子出来给她坐:“娘娘,小资是您在轮回时遇到的舶来词?”

    花夕颜当然不会和他说太多关于轮回的事,那都是天机,转头,望到从内院里捧着茶具走出来的女子,盈盈笑道:“玉蓉,长胖了,可是有喜了?”

    被叫做玉蓉的女子面上顿然浮现出腼腆,面对花夕颜双膝一跪,带了喜极而泣的哭音说:“娘娘,奴婢算是能再见到您了。”

    “哭什么哭?这人都不是好好的吗?”花夕颜轻斥完对方,顺带扶对方的手让对方起来,“你有身子,起来坐着。”

    玉蓉站了起来,坚持道:“奴婢哪有坐的道理,要服侍娘娘。”

    “几个月了?”花夕颜在她腰间上眯了把眼。

    “三个多月,不到四个月。是娘娘眼尖如神,没人看的出来。”玉蓉轻声说,转头,看见她有些出神的模样,突然鼻头又一酸,“娘娘是不是想起当年怀太子的时候了?奴婢也有许多年未见到太子了。据说如今殿下长得和圣上几乎是一个样,不知娘娘见到殿下没有?”

    “见,是见到了吧。”花夕颜局促地端起她倒好的茶喝一口。

    七年过去,她的儿子,被他教成和他几乎一个样。她这当娘的,都无话可说了。怪不得她见到那小太子第一眼就觉疼惜。原来不止因为母子连心,而是因为和他很像。只是小孩子,和他那副刻薄的样子像不是太可怜了吗?

    “娘娘见到殿下,也见到圣上了?”玉蓉追问。

    花夕颜咳咳两声嗓子。

    “也是,娘娘在永宁殿,永宁殿是圣上办公的地方,怎么会见不到?”

    耳听妻子消息落伍,杜有志与她透露:“娘娘如今是圣上钦点的御前尚书,还记得不?那位颜尚书。你之前听说还气到咬牙切齿的,骂为狐狸精的。”

    玉蓉满脸汗滴滴,又要跪下:“娘娘恕罪。奴婢不知道。不,奴婢早该知道的,以娘娘的智慧,怎么可能让其她女子有机可乘。”

    “快起来。”花夕颜只得再斥了声,“本宫又不喜欢被专宠。若本宫真的走了,他再娶,本宫也不会拦着他,本宫又不是个思想僵化的妇人。不过,本宫既然回来了,他若是有这个想法,本宫自然要掂量掂量了。”

    另两人听完她这拐弯抹角的话,默然地为黎子墨在额头拘把汗。

    “娘娘如何出宫的?圣上可是知情?”玉蓉轻声问。

    这丫头,自小陪她长到大,当了人家的妻子,都不忘像那会儿一样,紧张她的程度十足像她老妈子。

    花夕颜瞪她眼:“你跟我这么久,难道会不知道我平常怎么出宫的?”

    玉蓉恍悟,轻快地捂住嘴笑了起来:“那个丫鬟,娘娘的新丫鬟,是叫绿翠吧?奴婢该早点告诉她的,告诉她随了娘娘以后,要记得胆子练大一些,尤其是帮娘娘在宫中府中当替身的时候,然后,如果圣上来,或者是宫大人来,要飞快的跑,躲多远就多远。因为会被一眼看穿的。”

    这话说得花夕颜一愣,她倒真是忘了告诉绿翠那丫头,遇到那两人必须跑,不然绝对露馅。不过绿翠又不像玉蓉,一点武功都没有,能跑得掉吗?本来出宫散心的心情一下子郁闷了。

    杜有志从里屋拿了本本子走出来,递给花夕颜查看。

    花夕颜见本子里头,仔细地罗列着胡太后每日都见过什么人。

    “永寿宫也有圣上的眼线。微臣干脆从那眼线买了情报。”杜有志一语双关。

    “清早本宫潜进去时,你打发了眼线没有?”花夕颜随口问。

    “打发了。就不知圣上会不会把暗卫都安在娘娘身边?”

    “我既然是在宫中了,在他眼皮底下,再派暗卫,不是揭他自己的底吗?”花夕颜将本子翻来覆去,孙如玉进宫次数算多的了,但是,除了孙如玉,其他孙家人,倒是没有被胡太后特别接见。

    “娘娘是怀疑孙家人吗?”杜有志留意她看本子的神情。

    “你认为孙家人有可能造反吗?”

    “这个,臣不好说。”杜有志把话谨慎,“孙家人,不能说没有这个造反的能力。但是,孙家人既然有这个能力,如此多年却没有造反,只能说明孙家人忌惮没有大义造反的话,会被天下百姓排斥,即便登基帝位也不保。胡太后与孙家人勾结,若不是为她自身想当帝皇的话,恐怕这背后,还有隐情。”

    此人虽有些油嘴滑舌,有些爱耍小聪明,却也是不可多得的腹黑人才。

    花夕颜啪合起本子,揣进怀里:“你这本子借我研究研究。如你所说,你给本宫落力地找,如今胡太后病重,为一颗石子搅乱一池湖水,本宫不信那些鱼虾不跳出来,你给本宫逮住那条大的。”

    杜有志听了她这话,只得抹汗,苦笑:“娘娘,您这是要把臣脑子榨干了是不是?娘娘,虽然被天咒反噬的人会出现这个咒印,可这个咒印,只有参与者,譬如娘娘您,才能看见的。再说了,臣也不可能将可能害娘娘的人一个个扒光干净衣服检查。”

    花夕颜听他这话挑挑眉,这么说,知道胡太后出现咒印的,只有她和那些下咒的人了。而在场的孙姑姑可能还看得不太明白,以孙姑姑见太后吐血后有些迷茫的表情来看。

    “娘娘,娘娘贵为一国皇后,随便一个普通百姓怎能给娘娘下天咒?”杜有志说。

    杏眸眯了几下。

    杜有志跟在她后头,见她着急回宫,肯定是担心谁了。花夕颜坐他马车回宫时,对他说:“绕个弯,在能看见宫府的地方停车就行了,不要靠太近。”

    马车就此绕到了宫府附近。花夕颜远远望过去,还是那条她小时候与兄弟一块玩的小巷,没有变的宫府大门,清廉到连只镇门的石狮都没有摆,看起来与普通民宅没有区别。杜有志在旁边轻声说:“娘娘的娘家,是臣见过最节俭的官邸了。”

    花夕颜望到宫府的院墙,想到每年这个时节,母亲都会把书房的书拿出来晒。今日要下雨,不知母亲会不会出来晒书。母亲如今的样子,她那日和儿子在茶楼里见过了。看得出来,兄长将母亲照顾的很好,不足以让她担心。反倒是她爹。

    “宫太史——”

    早知道她会问起这事,杜有志再小心不过的语气:“娘娘去世那会儿不久,宫太史被圣上革了职,说是发到边疆,但毕竟是国丈,想必圣上后来另有考虑。归之,怕惊扰到圣上,臣至今都不敢查找宫太史的下落。”

    “回去吧。”花夕颜放下车帘。如果她爹是在他手里,她径直问他就是了。想必昨晚他是发现了什么端倪,才会一夜未归皇宫,说不定是找她爹去了。

    天空,明明亮着,却是大晴天的下起一阵雨来。

    黎子墨听着屋顶瓦砾上啪嗒啪嗒像打冰雹的雨声,像是如梦初醒。他这是在这里坐了有一夜了。面对眼前这个中年男子,宛如做了一场梦的感觉。

    中年男子蓄着胡须,边幅有些不修,皮肤粗糙,衣着苦役的衣服,手脚没戴手铐,却也和苦役没什么差别。每天在这里,上山砍柴,活动范围只限于这片小林子。这样清苦犹如坐牢的日子,与中年男子当年当官享受百姓朝拜的日子,天差地别,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得住的。但是在黎子墨眼里,他这个被他罚了当苦役的国丈,对此类生活却是好像很适应。宮弘文的脸上,不见半似忧愁,两只眼睛精神烁烁。

    “宫太史,依然没有任何话和朕说吗?”

    宮弘文吞了吞唾沫,手摸着系在腰间的汗巾,以宫家人独有的不紧不慢的声调说:“圣上该回宫了吧,到上朝的时辰了。”

    “朕在问你话呢,问你一夜的话!”愠怒,让他的手在粗陋的木桌上拍了下。

    可这招对于宫家人是没用的。宫家人就这个脾气,忠心耿耿,恪守原则。有时候让皇帝也无可奈何。

    黎子墨平复口气,望到屋门口站着的那抹背影,是有想过让儿子进来劝说父亲,但是,如果这招能成,七年之前早干嘛了。

    宮弘文倒有点怕龙颜气坏了身子,道:“臣真没有话可以和圣上说的了。能说的话,七年前,都和圣上坦白了。是臣的罪过,没能治好女儿,没能治好圣上的皇后。”

    “你到至今都认为槿汐是病死的吗?”

    “臣和太医院众太医,实在看不出,娘娘除了被急病夺去生命,能有其它原因。”

    墨眸微夹,审视着他:“知道朕为什么时隔七年突然才来找你吗?”

    “为什么?”

    “朕昨晚上和宫卿,进到了皇后的陵墓。结果朕发现,不止应该只有朕能打开的玉门被人开过,棺木同样被人动过。”

    宮弘文低着的脑袋抬了起来,像是一样的吃惊:“圣上的意思是,皇后的陵墓被人盗了吗?”

    “朕也想不明白,只有朕能出入的地方,什么人居然能进出自如。”

    听到这话,宫家父子俩人,似乎身体都一样有些僵硬。

    过了片刻,宮弘文说:“圣上,臣一直在这个地方,有圣上的人看着,不可能走到任何地方去。臣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圣上找臣来问这个问题?”

    黎子墨望了他会儿,见他脸上说着这话时实在没有一丝撒谎的痕迹。奇怪了,是自己哪里错了。明明,以为这人应该知道些什么的。但是,却不合逻辑。

    宮相如望着被雨洗过的蓝天,见着一个暗卫忽然从林子里跳了出来,走到他面前,拱手:“宫大人,请告诉圣上,宫里出事了,可能圣上必须带宫大人马上回去一趟。”

    “什么事?”

    “太后病重,太医院束手无策,都在等宫大人。”

    话,同时传进了屋内。屋里两个人均是一惊。

    “太后病重——”宮弘文念着这话,眉头皱了皱。

    扫过宮弘文一眼,黎子墨走出木屋,对宮相如和暗卫道:“即刻回宫,去看太后。”

    宮弘文只听屋外马车的声音一阵疾驰而过,不会儿他这小屋内恢复了寥寂。起身,他拿了把斧头准备去砍柴,不知是身体突然哪里不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嘴里喃了喃:莫非真不是病死的?

    杜有志送花夕颜回到宫内,花夕颜让他站在永宁殿外不要再进入,说:“时辰差不多,他也要回来了。你再进来,会有危险。”

    “那也是。臣帮娘娘隐瞒了这么多年,若被圣上得知,圣上不砍了臣的脑袋才怪。”杜有志抹抹汗。

    “以后什么地方,什么日子见面,本宫再告诉你。”

    “臣遵旨。”杜有志行完礼,颇有些担心回她,“娘娘回去,若是圣上怀疑起娘娘?”

    “他若真是发现,本宫少了麻烦去解释。”话虽这样说,花夕颜心里真忐忑,他发现也好,没发现也好,本身,她恢复了宫槿汐记忆的部分,她体内宫槿汐回来的七魂六魄,七年没见,面对他,怎会不尴尬。

    七年过去了,她经历了一次轮回,还是没有找对象,说起来,对得起他。当然,他也对得起她,不是没有再立后吗。可许久不见,说一句什么好,你过得好吗?

    他会不会听完将她掐死的冲动都有了。

    慢慢在甬道内走着,一面踱步沉思。永寿宫那头,还是忙成一团。只听有人来报说:圣上回来了!

    所有人手忙脚乱。她突然怀了诡异的心思,想看看他若亲眼见着胡太后这样子,会有什么想法,那到底是他亲母。旋即,化身为一个小太监,藏入忙乱的人群里头。

    圣上的御驾叱咤风云,来时像刮起股旋风。所有人立在甬道两边,脸上生生被这股旋风刮着。

    马车停下时,一排太医院太医,都在御驾前跪了下来,先请罪了再说,喊:“吾皇万岁,臣等无能,请圣上恕罪。”

    黎子墨踩着脚凳下来,望了脚下跪到密密麻麻的人头,如果说不气这会儿真反而被气着了。养了一群废物,指的就是眼前这种。关键时刻,一个都不抵用,而且都还先想着自己的命。

    “王太医,太后如何了?你不是经常给太后看诊的吗?太后这病理应你最清楚。”点了个太医先问问。

    王太医抖擞地站出来,兢兢业业回话:“圣上,太后此次的病不同以往,来势汹汹,仿佛是中了邪?”

    花夕颜站在人群里头,微缩了下嘴:哎,这太医有进步了。以前她死的时候,中邪这词没从太医嘴里发明呢。

    “中邪?这宫里谁诅咒太后了?”龙颜轻轻反问一声。

    王太医即便知道,也哪敢随便指人,只得退一步说:“臣,臣不知道。”

    帝皇严厉的眸子扫过王太医头顶上:“你当然不知道,你的脑袋和那朱尔康一样,都是用草装的。读了那么多年医书,竟敢说出中邪两个字。”

    王太医趴倒在地上,满头大汗,后悔不已:“臣,臣惭愧——”

    龙颜擦过王太医身边,刚要提脚踏入太后的寝宫。突然的一个顿步,让所有人提起了嗓子眼。

    花夕颜忍住抬起袖子挡脸的动作,他的目光,扫过她左右前后。若不是院子里兵荒马乱的声音催促他,她相信,他的眼睛会直到将她揪了出来为止。

    进到胡太后的院子里,一群太监宫女又是都齐齐跪着,问是谁先发现太后病重的,有人答是孙姑姑。可孙姑姑一块病了,满头鲜血被布包着,虚弱的身子被两个宫女架着,来到圣上面前,跪下,嘘喘:“奴婢,叩见圣上。”

    “太后怎么回事?”

    孙姑姑哪里答的出来。能说是宫皇后从棺材里爬出来到了胡太后屋里吗?说了,岂不变成胡太后自己做贼心虚,不然怎么会被宫皇后吓病了。圣上早就对此有所疑心了。

    “回,回圣上,太后本就身体不大好,昨晚受了惊风,今儿病加重了。”

    “可太医怎么说太后是中邪了?”

    那个说胡太后中邪的王太医,依旧在门口跪着不敢动。

    孙姑姑嘴唇发白:“太后,太后怎么可能中邪呢?太后娘娘素来是宫中最仁心的一个主子,谁能诅咒太后?”

    “你说的对,朕也是这么想的。”龙颜这一句发声,更没有人敢说太后是中邪了。

    宮相如接过了太医院药童提来的药箱,紧随皇帝,走进了胡太后的寝室。

    进到里头,见胡太后被两床被子压着身,双目紧闭,已是没有意识,口角,不时吐出一口鲜血来。

    云眉淡淡皱了皱,挥手。宮相如上前,给胡太后诊脉。

    花夕颜顺道在后头垫着脚尖探望,不知以她哥的本事,能不能看出胡太后是受到天咒反噬。

    须臾,宮相如松开了诊脉的手,回话:“回圣上,太后这病,臣唯恐是回天乏术了。”

    墨眸随之缩紧:“什么病?”

    宮相如慢慢答:“太后此病,与七年前宫皇后的病,相似。”

    此话一出,屋里所有的太医面露惊讶。七年前,皇后病的时候,宮相如并不在宫内,如何得知。

    “臣翻过研究过皇后的病案,太后与宫皇后一样,都是体内血脉俱毁,血不能聚,七孔流血。然而,世上没有那种毒药能做到血脉俱毁。”

    对于这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似乎黎子墨也早有所闻,道了声:“是天咒吗?”

    花夕颜内心某处被震了下:看来自己是低估了他和她哥的能力了。

    不过也正可能他们猜出她是死于天咒,所以知道回天乏术,所以知道有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杀害她的凶手,只能转而全心全意保住她留下的小太子。

    屋里其他人,一些老太医,也是有听说过天咒是怎么回事,都显得十分震惊。

    宫内接二连三发生被天咒害死的皇后和太后,这意味什么?

    “朕记得,皇后当年去世之际,朕想和皇后说点话,宫太史用了法子让皇后开口。宫卿能做到吗?朕有话想问问太后。”

    “臣领旨。”行完礼,宮相如取出针匣,抽出了三支银针,分别扎入胡太后的印堂、听宫、百会。

    过了会儿,胡太后睁开了眼睛,模模糊糊地看着站在自己头顶上的龙颜,咳着:“圣,圣上——”

    他低下头,以便昏迷的胡太后能听清楚他的话:“朕知道太后不比皇后,太后可以告诉朕,是谁想害太后,朕会给太后报仇。”

    胡太后的两只眼球,慢慢地挪动着,像时针一样,在他的容颜上浏览了一圈,结果,给她造成的是种幻象似的景象:“先帝——”

    只是稍微踌躇,他道:“嗯,是朕。”

    “先帝,哀家知道错了。”说完这话,胡太后两目一闭,双手垂了下去。

    宮相如上前把脉,接而垂手:“请圣上节哀。”

    同时间,屋内屋外所有人都伏拜在地,抽泣声,弥漫在内外。

    花夕颜站在后面,想看清他的脸,但是,距离太远,她只能看着模糊,模糊到只能依稀辨别他的嘴型。以她对他的了解,他的唇似乎在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心口骤然一凛,花夕颜知道该跑了。

    可他是皇上,必然要等他先走了,她才有机会跑。他走出屋子时,步子又是迈得很慢,众人以为,他是由于胡太后去世心情悲痛,只有她察觉他的目光一直在屋内四处扫视着。宮相如跟在他身后几次三番停步,也是略感疑问。

    “圣上?”

    “回永宁殿。”终于下定了决心的步子,走的飞快。

    瞧他一溜烟地跑了,花夕颜赶紧跳了起来,跑出门时,差点儿和一个药童齐肩挤到门上。接着,在熟悉的甬道内拼命地跑。跑到永宁殿,见角门居然关了,不敢走正门,只好翻院墙。

    绿翠在屋里,由于第一次假装她,十分生怕露馅,坐在屋内一动不敢动。柳姑姑进来探她时,她干脆躺到了床上说自己昨晚睡眠不足,身体劳累,想睡觉。

    这种说法,一般是骗得了人的。只可惜,这柳姑姑由于有皇命在身,十分担心她的身子有半点差池。想去请太医给她瞧瞧身体,可是太医院因为胡太后已是忙得分不出人手。刚好听说圣上回来了,柳姑姑急忙走出去,要和皇帝禀告。

    花夕颜翻过院墙,贴着墙壁走了会儿,不见有人跟踪,缓了口气,欲冲进屋内和绿翠换回来时,只听她住的小院门口那头有了动静。

    “颜尚书病了?”

    “是的,从早上身子就说不大利索。奴婢担心姑娘是不是染了风寒?”

    龙袍的影子进了小院,环顾院内,见一棵树萌长出了新芽,凉薄深刻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小弧度。

    柳姑姑推开门之前,喊了句:“姑娘,圣上来探您了。”

    门打开,见到绿翠站在屏风外头,柳姑姑咦了一声:“一早上都不见你,你主子说派你去办事了,你何时回来的?”

    绿翠福了福身,说:“刚回来不久,见姑姑不在。”说完,头小心翼翼抬起,望了下进来的龙袍,马上又垂了下来。

    绕过屏风,走到她床前,见她身子藏在纱帐里头,于是坐到床边的一张凳子上,道:“颜尚书,是不是昨晚上在灯会吃了太多东西,和你儿子一样积食了,来,伸出手让朕瞧瞧。”

    靠。他以为她是她儿子吗?

    转过头,隔着纱帐兀然对上他那双眸子,眸子里的光这会儿像把火,要把她烧了似的,让她周身像着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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