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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青源死了？！”
雅间外影影约约传进来的声响，让呆坐在凳上的霜儿心头猛地一紧，一双小手狠捏住了衣角。
“人都已死了又能如何？我一个妇道人家夜入军营有所不便，还烦请转禀清远水军营的蔡守备，菀娘明日一早再去营中认尸！”，菀娘费解地皱了皱眉头，温言答复了寻了半城赶来报信的水手。
菀娘打了帘儿退回雅间，目光晦涩地看了萧承煦一眼。
也备觉消息意外的萧承煦轻轻地摇了摇头。
因为事态象是公主府中的几人内讧，不晓得萧承煦真实身份的水手也就遵着上命只暂跟菀娘通报了崔青源的死讯。
菀娘所担心的不过是萧承煦与霜儿下船前私下交通的小秘密是否与崔青源之死有所关联，而能确定了少年未曾不顾体统地对微末之人亲施了毒手惹了公主府上可能的弹劾或是攻诟，她就心下落定了。
毕竟保护了萧承煦的安全才是首要职责。
原本计划在清远城中找家上好客栈暂住的小队伍急寻了一辆马车，重又飞驰出城往更加安全妥当的船上去了。
江水轻拍着深夜的江岸，船身轻晃，即便有着船上的瓦明锃亮的气死风灯照着，走在踏板上的林霜儿还是忍不住地脚下一阵儿发软，额头也沁着几珠冷汗。
萧承煦赶上前扶了她一把，趁机飞快地在她耳边解释道：“别担心！我让你往他酒盏上抹的不过是寻常药物，至多不过致其肚疼罢了。”
头发有些少年白的崔青源极重仪容，上船后听说厨房里有泡着的首乌杞果酒，每日午后都会去倒上一小杯自饮。顺便查看了厨房的备餐情况，好象怕人用了不新鲜的食材残害他极易疼痛的肠胃。
船上几个厨师私下没少埋怨过崔青源的贪小与谨慎，而本就对他留心的霜儿自也记在心里。
而两个小儿女为了晚上能少些担忧的畅快出游，不免想了些法子做了些小手脚，可最后崔青源居然死了。所以看着霜儿的心惊，萧承煦直当她是为了此前做过的小恶作剧而不安。
“当时我手上还敷着药……”，得了安慰的霜儿依旧惶惶地看向了自个儿的一双手。
“说了不关你的事！不许跟别人提了我们下过药就得了！”，萧承煦见安抚无用，只得竖起眉毛低声地怒喝了句。
这下子，霜儿别别扭扭地点了点头。
清晨的阳光再一次漫散在静泊在港湾的大船上，一队接到人的马车飞快地向着清远水军营的方向飞驰而去。
顶着淡淡黑眼圈的霜儿轻手轻脚地走出舱门，拐了几个弯来到了一个盛放着香炭的小隔间前，在打开舱门时还抬手掩住了不小心逸出嘴唇的一个小呵欠。
待她进门看清密封小室的情形之后，关门的动作却一下子变得敏捷起来。
门扣插上的那一瞬，林霜儿悄然地消失在了原地。
崔青源的死真的与己无关？
霜儿重整了下空间里久未打理的小药田，接着手捏起掉落在地上的一只小酒盏，望着一株叶片上还犹带指甲掐痕的血线兰发起呆来。
昨个儿给崔青源下点药让他没法再象苍蝇一样绕来绕去烦人的主意，是她在萧承煦耳边怂恿的。而在拿了萧承煦给的一小管药膏之后，她没有立即去厨房，而也是偷着进入了空间。
萧承煦讲过血线兰的生汁可以使人肢体麻痹甚至致死，她就悄悄现学现用地挤下了几滴。
而昨日在盏口抹过药膏之后，她又认认真真地将血线兰的汁液涂在了杯底。偷眼盯着崔青源占完小便宜，立即寻了机会将带毒的杯子又匆匆地丢回了空间。
她根本不晓得血线兰要用多少才能让人死去，昨晚初至清远城时也难免忐忑。
要知道如果现在不弄死崔青源，那么半个月后船到洛京，也许她容貌的复原之日也许就是崔青源把她再杀死一次的时候。
霜儿事先还预备好了词，想着若是崔青源真的死了或是伤了，就赖说可能是手上残带着的血线兰药粉不小心混到了酒里。
她自然晓得这样的谎言萧承煦面前十有*被拆穿，也思忖过若是被萧十七逮到，她要在私下里吐出多少实情用来求他放过？
可不想早上水军营派来的马车只接走了菀娘一个！
这会儿，萧承煦还在舱房里安安稳稳地睡着懒觉。也就是说自己首次下毒杀人居然就这样侥幸过关了？
不过，菀娘还没回来……
林霜儿的心一会儿抛高，一会儿又沉到谷底，脸上的神色也阴晴不定地变来变去。
“崔青源也可以死了！娘，待等进了洛京，我会想法混进了公主府去查个究竟……”，霜儿轻叹一声直起了身，接着把用布包好的小酒盏放进了药田边的一个小箱子里。
箱子合上前，霜儿又犹豫了下，伸手捞起了装着娘亲临死前交托之物的小匣子。
玉色圆润的佛珠在手中转了转，原本愁苦着眉眼的霜儿认真端详了会儿，不禁扑哧一下乐出声。
自个儿真是魔怔了！昨夜里听了一出《玉珠缘》的故事，现在居然看着娘亲给的佛珠还就自然而然地又拐着想到戏文上头。
“比起能当皇后的那串珠子，我的珠子自然更好！还有着洞天福地呢！”
了无遗憾盖上箱子的小丫头鼻尖自得地皱了皱，一闪之下，又现在了暗室的炭堆前面。
隔了大约小半个时辰，船上的一处响起了连迭串愤恼的埋怨声。
“你大早上没睡醒去做什么活儿？不过去拿个炭，都能被炭堆给活埋了！还作贼心虚地偷藏起来洗了半天……洗？！你要是再多洗会儿，就把我好不容易治好的脸尽毁掉了……”
“我的脸！”，林霜儿象是淋了雨的胆小鹌鹑一样畏畏缩缩地躲在舱门口，却大胆地充耳未闻，将步子向外又偷挪动了一寸。
刚换了套新衣的霜儿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冒着被秋日冷风吹出风寒的危险，在等着身上有可能还残留着的药草气味早早地随风散去。
她讨厌萧承煦时不时就自然流露出来什么都必须听他的霸道脾气，但也更害怕少年比狗还灵的鼻子。
因为有他在，所以每一次进出空间，她都不得不战战兢兢。
待到午后，菀娘才领着那两个公主府的侍卫回到船上。
同行的崔先生昨晚因为急腹症难耐而慌不择路失足落水遇难的不幸消息也传到船上的众人耳朵里。
北上的船还带着疫营出来用作掩人耳目的一帮子新阳百姓，与霜儿曾经一处的柳红、冬妮也在其中，有些实情确实只要少数的几个人知道就好了。
罗善宇与黄齐两个来自公主府的侍卫在私下里拜见了萧承煦，直言是受新城公主之令来护卫着太子归京的。
多半是当日在新阳教训林崇还是留了破绽让公主知晓了。萧承煦只得捏鼻子认下了姑姑的好意，更嘱咐了两人在他鱼龙白服地乘船之际，记得要帮着掩了身份。
停泊在清远古城的大船在误死一名乘客的情况下，于翌日重启了航程。
船上糊里糊涂误以为自己亲手圆满完成复仇首杀的小姑娘，放下心中担忧，踌躇满志地期待着早日到达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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